怀念村庄

2013-03-29 09:27:55 来源:临汾新闻网

对一个以农耕文明为源的大国来讲,村庄是整个民族的精神底稿;而对那些从村庄走出的游子而言,由于岁月的隔膜、故人的离去,由于时代浪潮冲击下村庄的整体嬗变,原生态的村庄,一日日便渐行渐远,而逐渐成为一种奢望中的梦境,令人怅惘和怀想。

一村庄是有根的。

村头一棵古槐常常成为一个村的标识。

而每个家,都是村庄的原野上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生而相聚,是一个个新宅、老屋、故居、院落。屋顶上飘袅的炊烟,是村庄缠绵而动人的柔情;院落里一树树璀璨的桃红李白,是村庄绽放的笑脸;田野里一茬茬收而又种的庄稼,是村庄生生不息的希望!死而相守,是一座座阴宅、祖坟。坟头一棵柳树、一杆纸幡、一炷香,是今人与故亲成功对接的信号塔,是家在光阴隧道里延衍牵手的标识,也是先人们对后人殷殷的致意和祝福!农人们就这样以家的名义成长、凝集成一个个群落,瓜迭般生而复落,落而复生;村庄就这样,无论现生来世,无论阴间阳界,都成为一个又一个家的集合!家与家盘根错节,互牵互连之下,便是农人们的故土,就是令农人们即使远至天涯海角也梦牵魂绕的故乡!所以,归乡的游子每每走进乡间、踏上村头,乡情总会立刻热流般涌遍全身。

这是故土盛情而缱绻的拥抱,这是故人无声却浓郁的问候!所以,每当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等一个个鬼节,既是阴间的大庆典,更是后人以故人的名义而进行的阳世的乡情大会聚。

远嫁他乡的,庄稼般,一茬茬地被收割了去,只有此时,才种子般一重重同时飘落故土,亲吻乡情;远走异地的,候鸟般,一只只振翅而去,只有此时,才倦鸟还巢般一批批分落枝头,梳翅疗伤!乡情,隔着远远近近的时空铺展在一条条乡间小路上,一路而来,纷纷飘落和相融,使村庄老根上又融进新风长出新芽;又沿着高低宽窄不同的路径以不同的速度和节拍一路走远,落寞地回归各自的枝头,给他乡的生活平添一重根的回味!容颜已变,乡音未改!也许老屋还在但早已物是人非,也许曾经的家随着岁月的更迭早已面目全非或化为乌有,但,一座座坟头便是张、王、李、孙一支支嫡亲血脉的坐标;根在这里,便不会迷路;乡情在这里,灵魂便有栖息的港湾!常在漂泊中的城里人,心长草,目发花,情感近于窒息时,便常常要人穷返本地对着村庄喊出一句话——“归去来兮”!这是对根的呼唤,这是对魂灵的呼唤!因为,即使他们的父辈、祖辈已远离村庄,他们的远祖肯定植根在那里。

二时间流过村庄时是缓缓而无声的。村庄是时间的主人。

农家的堂屋、炕头、院阶、街口,村边的老树下,村外的田埂地头上,都是农人们潇洒驾驭时间的典型场景。在这里,农人们悠然地摇着蒲扇,吧嗒着烟袋,东家西家长短、年景收成地聊着,古今中外,天南地北地侃着,女人们手头有一针没一线地做着,孩子们和狗儿、猫儿一样,信手逮来一个虫啊草啊叶啊的东西便能撒起欢儿来;连鸡们鸭们也是自在地踱着方步,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人类听不懂的小曲。时间,就像一只被驯服的巨兽乖乖地被村庄的人们或坐在臀下、或舞在手中、或踏在脚下。

晨起东方树梢上的太阳,日暮屋顶巷道里流金溢彩的夕阳,夜里充满了无尽奥秘和神话的满天星斗或者照彻古今的如水月光,还有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的犬吠鸡鸣,都是飘然于村庄的温馨醉人的诗源画境。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这一个个熟稔的场景,似今似古,恍如梦中又清晰在眼前;孟浩然、王维、陶渊明……数千年、数百年前的一个个诗人们似乎此时就和吆牛喝马的父亲、荷锄而归的邻家的老伯并行于诗中,将古今定格到同一个意境。

即使在田间劳作中,对村庄来说,时间也只是日影飘移、阴晴交替中农人们对东阳西日、蓝天碧空的大自然的大检阅;或者换句话说,村庄不仅是时间的主人,春夏秋冬任其闲庭信步;同样也是大自然的主人,田野山川由其巧手装扮。村庄时时都在时间宽厚广袤的怀抱里,无拘无束、悠然自在地荡着秋千,看云卷云舒,听万籁合声。

而在城里,时间都被条分块析了。商场、餐馆、酒店、车站,衣、食、住、行的每一处,无处不有时间的刻痕;即使是娱乐消遣场所,时间也被做成卡尺,把人的心灵皮肉都卡得难有彻底的放松;而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似明且茫的目标,时间被时时搭在弦上,箭一般射来射去,在“嗖”的瞬间便飞逝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因而城里人常常喊“时间为生命”!人们被时间“噌噌”驱赶着,时间的喧嚣吞没了生活的一切内容,生活在时间的坐标下成了一道道来不及细品慢嚼的快餐!在匆忙而机械地行走中,在心灵窘迫几于缺氧时,也有人试图走入山间,将自己与时间屏蔽起来,通过鸟鸣虫啾风清水淙找寻生命的本色,但心底时间的声音往往更真切、更响亮;而一旦回身翻过宁静祥和的山岭重归城里,时间便立即以更加汹涌的姿态席卷了来。

也有人走到库岸池边,想把时间钓在一个宁静的场景;但充其量,时间也只是在这里打个呵欠、伸个懒腰,转眼间便皮鞭高扬,将人们陀螺般抽得更加自我失控。

于是,乡村之“慢”、之静、之真,便又重归人的向往;“慢城”也成为一种世界性的组织,以“生命”为主题,以人类的健康发展为标尺,在全球范围重新搜寻、丈量着人类存在的真正价值和意义所在!这时,人们才发现,走得很快,但却早已偏离甚至迷失起初的目标;抱得太紧,但却撒落甚至箍烂了的珍品遍地。回首时,人生的本真从一个个原生态的小小村庄却尽可以找到。

三村庄,尤其原生态的村庄,在工业化、城镇化的浪潮冲击下,已经渐行渐远了!城乡一体化的隆隆机声中,乡村越多越快地被吞噬了去!田野、农舍、炊烟,村头的古槐、荷锄而归的田夫,穷巷归来的牛羊,倚杖候荆扉的野老,古老的农具、打谷的场院、纺车织布机……一个个源自于生活、生长于诗中的生动意象,将走离生活复归诗中了!说书,唱戏、杂耍、露天电影,民间艺人、走街串巷的磨刀修剪师傅、货郎担……曾经滋润村庄的乡村文化也将全归记忆的底片。

硬化工程一路铺展到农家的屋门口,似乎缩短了城乡之“间距”,却活生生把堂前檐后的榆柳桃李挤了个净光,把大自然远远地推离了村庄;就连梦一般错落有致的农舍,此时也一个个生机褪尽,齐刷刷一幅单一呆板的妆扮,除了方位之别,再也没了先前各自独有的、个性化的生动表情。

原本是一望无际、诗意遍地的田野,此时也被厂房、烟筒、工业垃圾插割得遍体疮痍,又如同锦衣绣被上无端缝上了刺目而污秽的补丁。

村边蜻蜓飞舞、蛙声悠扬的淙淙小河,此时也代之于污水不断,不仅浸染着村庄,也一路渗透到城里人的大餐小宴乃至整个社会的生态甚至遗传基因。

年富力强的青壮男女纷纷挣脱村庄,加入城里的喧嚣和紧张,只有在节日时候才候鸟般落回村庄小憩;留守村里的妇女、儿童和老人守着一架被掏空脏器、了无生机的机器,人的步态依然是“慢”却更多是“蹒跚”和“趔趄”了。

放目望去,何处还有安放梦境和记忆的所在?!

刘云霞

责任编辑:刘静

上一篇: 曾经的爱

下一篇: 麦苗儿青青

 
bdall.peaapk.com xtrb.peaapk.com hdwxxg.peaapk.com qhdceo.peaapk.com tsxxg.peaapk.com lyshangdu.peaapk.com hsrb.peaapk.com lanfxx.peaapk.com chengdenews.peaapk.com szyongdian.peaapk.com dtnews.peaapk.com yqnews.peaapk.com changzhinews.peaapk.com jcnews.peaapk.com sxjzxww.peaapk.com sxycrb.peaapk.com lfxww.peaapk.com sxllnews.peaapk.com nmgnews.peaapk.com baotounews.peaapk.com tlsxxg.peaapk.com bynesrmtzx.peaapk.com shenyangx.peaapk.com dlxxgs.peaapk.com northtimes.peaapk.com jilin.peaapk.com ccxxg.peaapk.com 0437.peaapk.com ybrbnews.peaapk.com ava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