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读秋

魏益君

　　秋天，我总要去一趟大山深处那条被红叶染红的山谷，山中那个明净的小村是必经之地，村头的李大嫂家便成为我每回往返的小憩之处。

　　记得去年刚到李大嫂家时，就见丰收的农家里，透着满院的喜气，大门上的那片挂红，在秋风里飘摇，昭示着小院有喜。果然，李大嫂迎出来笑嘻嘻地说：“今秋不光收成好，俺家还有喜了呢。”

　　大嫂正说着，就见西屋里飘出一个穿一件红衣的小媳妇，山露泡出姑娘，透着水灵。李大嫂给小媳妇介绍：“这是城里来的老乡，赶紧拿喜糖去。”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小媳妇又沏香茶，又上糖果，宛若彩云般飘移在小院，真替大嫂高兴：秋天里有新媳妇，这是山里人家最大的喜事……

　　今年进山，是在一场秋雨过后，空气里弥漫着被雨浇透的庄稼的味道。远远地，望见大嫂家门口的那棵老榆树了。驱车近了，我看到一幅金秋山里人家特有的画面：榆树下堆积着小山似的玉米，树桠上吊着一个竹篾摇篮，大嫂嘴里哼唱着动听的儿歌，一边剥着牛角似的玉米棒子，一边还不忘轻摇一下身边的摇篮。

　　听到汽车声，大嫂起身相迎，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我有孙子了，可高兴呢。”在我逗玩小家伙的时候，大嫂已为我煮上了今秋摘的新鲜板栗。

　　我和大嫂在榆树下一起剥着玉米，唠着家常。我问大嫂：“儿媳妇好吗，对您是否孝顺?”大嫂喜滋滋说：“庄稼人就图会过日子。媳妇对我很好，也很能干。”大嫂用手一指，“诺，那片核桃园就是媳妇他们两口子新栽的，明年再来你就能吃上俺家的核桃了。”

　　正说着，传来农用车的“突突”声，抬眼望去，小媳妇驾一辆农用三轮，载一车花生颠簸着驶来。一年不见，小媳妇脸上没有了两片云霞，有的只是耕种劳作后的黝黑，写满秋天的韵味。看到是我，小媳妇笑着打过招呼后，就抱起孩子到一旁喂奶去了。

　　孩子吃饱了，躺在摇篮里发出山雀子般的笑声。等小媳妇的丈夫回来，榆树下，一桌香喷喷的农家饭已经做好。吃饭间，我问大嫂：“去年进人，今年添口，这两个秋天足以让您梦里笑醒了吧?”大嫂的脸上现出红高粱般的红晕。

　　饭后，小媳妇将打包好的山货给我装上车，在一家人的目送下，告别了这个热情淳朴的农家。后视镜里，榆树下的大嫂一家，挥舞着手臂深情目送，那情那景，定格成一幅山乡秋天最美的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