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即将过完了，天稍稍暖和了一点，姐姐照例又要和姐夫一道，远行他乡去打工了。

临行前，母亲让我将姐姐接到家里，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当她将烧好的菜端上桌后，我们发现有的菜不是忘记放盐，就是咸得不能进嘴。我问母亲，今天怎么出错了呢?母亲自嘲地说：“你看，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母亲的话是一种搪塞。我想我是知道母亲心思的。她的心，是舍不得姐姐四处打工，吃那么多苦!对姐姐，她的心近来总是浮浮落落，烧菜时连放盐也很难把持了。

姐姐长我两岁。小时候家境穷，因为筹不到学费，我上学后，小学四年级的姐姐就回家放牛了。姐姐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全班五十多个学生，她的成绩总是第一。我始终相信，凭姐姐的聪慧，只要给她机会读书，她一定会超过我。

后来姐姐嫁给了姐夫——一个普通的农村瓦工，常年跟随建筑队走南闯北砌房造屋，从此姐姐就和姐夫一道，成了四处漂泊的打工之人。

打工生活很苦，长年累月风吹日晒，从一个工地赶往另一个工地，为了每天的三五十元钱，周而复始地劳作。

姐姐刚过四十，双手已是老茧横生，她每次打工回来，母亲见一次，心疼一次，这让长年坐在办公室的我禁不住心生怜惜。

为这，我常常是不愿将手伸给母亲看的，甚至怕母亲从我的手上和脸上，会想到姐姐的苦。因为我知道，今天姐姐的苦与我有关，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如果不是因为我是男孩，姐姐一定还会有书可读，她今天也一定不会为了生计而四处打工成为漂泊之人。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天下哪有母亲不希望儿女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姐姐的打工之路，漂泊之苦，是直指母亲心灵深处的痛。

多年来母亲虽然没有明说，但从母亲看到姐姐异样的眼神里，我明显感到了母亲对姐姐的爱变成了一种歉意。

现在每当坐在温暖的房间里时，想起我今天的幸福生活，我想对于一个农村贫困的孩子来说，改变命运有时就是靠那么点的学费。

姐姐就要启程去打工了，母亲的心，也跟着姐姐一道去远行了。

而唯一能让姐姐慰藉的是，有母亲的爱相陪伴，姐姐再苦也无怨吧。

作者：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