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 姥

2013-11-27 16:25:00 来源:临汾新闻网

姥姥走的时候,已是91岁高龄了,家里没有通知我。埋葬她老人家的当天晚上,才从妹夫打来的电话中获知这一不幸的消息。我悲痛欲绝,妻更是痛哭流涕。我们只好把姥姥的遗像挂于一个小房间的墙上,下面放置了一些糖果和瓜子,以遥祭姥姥的在天之灵。

姥姥,其实是妻的姥姥,但她对我格外亲,一直把我当成亲外孙,给予我浓郁的爱。6天后,我和妻赶回家。听岳母说,姥姥病重期间,只要一有人进屋,她便要有气无力地问一声:是友明吗?是友明回来了吗?即使在弥留之际,也一直断断续续地呼喊着我和妻的名字。最后,姥姥不能说话了,仍睁着一双无光的眼睛,在吃力地搜寻着。岳母心里清楚,她是想在离开人世之前再见我和妻一面啊。岳母伏在姥姥耳边哽咽着说:“友明工作忙,一时回不来。”姥姥闻听此言,登时咽了气,只是那微睁的眼睛没有闭上,姥姥是死不瞑目啊!

姥姥一七那天,我和妻捧着她老人家生前爱吃的食品,长跪于坟前,心底涌动着无尽的哀痛与内疚,眼泪大串大串的沿着鼻尖滴落下来,浸湿了膝前的土地。上坟归来,我立于姥姥住了70多年的那座老屋旁,一幕幕往事浮上心头。

初识姥姥,还是在60年代末。那天是我与妻约定见面的日子。在镇供销社大门口,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立于砭骨的寒风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介绍人九婶急忙把我拉到老人跟前,轻声说:“叫姥姥。”16岁的我,羞答答,却甜甜地叫了声:“姥姥。”老人乐得眉开眼笑,紧紧地拉住我的手,连连说:“好孩子,是个好孩子!”在姥姥的极力撮合下,我与妻几经周折,终于订下了终身。

后来,我才得知姥姥是个苦命人。她35岁那年,是个百年不遇的旱年,丈夫和两个儿子均因疾病和饥饿而亡。姥姥忍受着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从苦难之中挺起身,顽强地拉扯着惟一的女儿,在坎坷的生活道路上前行。有人劝姥姥改嫁,但她始终没有走那一条路。她割舍不下仍需母爱呵护的女儿,惟恐改了嫁委屈了孩子。姥姥用她的善良、宽厚、坚毅、勤劳向残酷的命运搏斗;用她那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几近坍塌的家,用血一般浓的汗水把女儿哺育成人。女儿出嫁后,她便独自一人耕种着几亩薄地,闲暇时,不是去拾柴,就是纺棉线,还常常替人浆洗衣服,照看孩子,以维持起码的衣食。妻四五岁时,便被姥姥接到身边。妻在姥姥的辛劳抚育下一年年地长大,她的头发却过早地斑白,皱纹也过早地爬满了额头。姥姥之所以极力撮合成我与妻的婚事,是因为我家离她家仅1公里之遥,将来照顾她方便一些。不料,我当了兵,提了干,妻也随了军,留给姥姥的只有无边的孤寂,我的心中深感愧疚。通情达理的姥姥反而笑着劝我:“别惦记我,安心工作。”望着白发满头的姥姥,我一阵感动,两眼模糊了。

为了尽一份孝心,每年回家时,我和妻都尽量多在姥姥身边呆一会儿。姥姥的那座老屋,仅有两小间,里面盘着一条小土炕,只能睡两个人。即使如此,我也总要挤在那条小土炕上,陪伴姥姥几个夜晚,听她讲一些陈年古代的故事。看到姥姥沉醉在幸福的天伦之乐中,我心头也喷射出灿烂而快乐的火花。

记得婚后第二年,我和妻探家时去看望年愈古稀的姥姥。寒冬腊月里,姥姥那座小屋里冰窖般寒冷。我立即去镇煤站买了几百公斤煤,自己动手垒起一个土火炉,当天就生着了火。顿时,小屋里溢满了温暖的空气。姥姥兴奋地说:“我活了80多岁,还是头一回生炉子哩!”说着、说着,两行泪水挂在了她那满是沧桑的脸上。面对姥姥,我感慨万端。姥姥喜爱喝茶,我特意买来上等好茶,一连三天,陪姥姥围炉而坐,边品香茗,边侃乡村旧事,十分惬意。从那年起,每年入冬前,我都想方设法为姥姥备好生火炉的煤。听说,一到冬天,姥姥就很少串门走亲戚,邻居几位老太太常常聚集在这里,喝茶、聊天、纺线,打破了昔日的孤寂,小屋充满了欢乐。姥姥见人就夸我,有孝心、会疼人。我和姥姥的感情,一日浓似一日,她的心中,始终装着对我绵长而深情的牵挂。

姥姥得知我爱吃臭鸡蛋,便精心喂养着几只老母鸡,下了蛋,她一个也舍不得吃,全部腌成臭鸡蛋。待我回家时,天天给我煮着吃。若是回不去,姥姥就托探亲的战友把臭鸡蛋带到部队。究竟吃了姥姥多少个臭鸡蛋,我也说不清。小小的鸡蛋,使客居异乡的我,感受到浓浓的情和爱。

那年仲秋,回家探亲的我,突患胃病,啥也不能吃,吃啥吐啥。姥姥知道后,立即把她精心喂养的两只公鸡杀掉,亲手炖好,装在一个小瓷罐里,外边包了四五层棉布,用手提着,颤颤巍巍地步行1公里送到我的床前。当姥姥把一碗飘着浓烈香味的鸡汤递到我手中时,我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那几天,姥姥一直守护在我的身边,每天给我拔几次火罐。姥姥的土办法还真灵,不到一周,我的胃病竟然好了。看着面容憔悴的姥姥,我的眼泪又一次潸然而下……

“友明,进屋吧。”岳母的劝言打断了我悲伤的回忆。

姥姥永远地走了。很长一段时日,我常常呆呆地望着姥姥的遗像,在心底深处呼喊着:“姥姥,请原谅我,原谅我没能在您的膝前尽最后一份孝心!”

兔年清明节,我专程赶回家,顶着肆虐的风沙,来到坟地,凭吊姥姥的英灵。

疼我、爱我、想我、盼我的姥姥哟,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原载《山西工人报》众声周刊1999年11月20日《山西日报》时尚周末1999年11月26日,《平阳文艺》杂志2001年第二期)

 

责任编辑:秦芳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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