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爱看戏。稍长，看戏、听戏、记戏词的兴趣也永续发展潜滋暗长，成为一大嗜好。而记录、品赏戏台联语，无论简朴、华丽，都让我渐渐悟出了戏剧文化特有的美感。尤其是戏台楹联更是一座戏台或整出戏的灵魂，蕴藏着丰富的思想含量和人生追求。

    这不，乙未年“破五”刚过，帝尧文化演艺公司在丁陶公园科技报告厅连演5天，推去繁琐的年节应酬，几乎不落一场。看着传统戏，哼着流水腔，不少戏台联语兴致勃勃地浮现在眼前，让人迷恋与陶醉。

    襄汾县汾城镇尉村戏楼石柱联即景生情水月镜花皆妙语逢场作戏吴歌楚舞尽奇观台联大意是说戏曲就是演员在设置的特定情境中生发幽情、敷演故事，犹水中月、似镜中花，玄幻飘渺、朦朦胧胧，舞台上演员口吐莲花，妙语连珠，不禁令观众感同身受，感慨万千；演员在特定的场地情境中演戏，饰演生旦净丑，演绎悲欢离合；唱念做打，歌之舞之，展现奇特景观，尽现戏曲无限魅力。吴人善歌，楚人擅舞，吴歌楚舞如疯如癫，观众观之如痴如醉，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皆妙语、尽奇观，一语如箴，斯者诚然。

    万荣县太赵村后稷庙戏台石柱联庆丰作乐吹豳饮蜡乐钧天教稼得人解愠阜财歌实德联语意为百姓庆祝丰收，演奏音乐，吹豳歌，饮蜡酒，以博上帝欢乐；后稷教导稼穑，深得民心，解决民瘼，增加民产，人们对他的恩德，怎能不歌之颂之？相传，炎帝后裔有邰氏的女儿姜嫄，因踩巨人足迹而生子，认为是不祥之物，三弃不死，便给孩子起名叫“弃”。弃从小就喜欢农艺，长大后遍尝百草千禾，掌握了丰富的农业知识，之后就在教稼台讲学，指导人们种庄稼，传播农耕文化，成为远古时一位大农艺师，被尊称为农业始祖“后稷”。后稷庙就是为祭祀后稷而建的庙。这副后稷庙的戏台联非常贴切地表达了百姓对后稷的热爱与歌颂。行笔至此，臧克家先生的诗涌了出来，我移花接木借花献佛：后稷早作古，百姓心中存。诗人跟前论诗说词，不禁惶恐，我这里打拱稽首了！洪洞县上张村戏台联上场载歌载舞真是个惟妙惟肖看后津津有味张口能唱能吟果算得合情合理听时振振有词洪洞人爱看戏、爱唱戏，爱看爱唱者遍布槐乡大地。演员在戏台上载歌载舞，惟妙惟肖，观众身临其境，“傻”颠“疯”倒，看得废寝忘食，看得乐不思蜀。演员上台张口就能说能唱，唱得云驻霞凝，说得合情合理，听得妙语入心。一部戏，演员唱念做打，功夫精到，演得出神入化，寓情于理，观众赞不绝口，欢呼如潮。

    襄汾县邓庄镇温泉村戏台联前缓声后缓声善哉歌也大垂手小垂手轩乎舞之该台联据传为庙中第一位主持所撰，这位主持高诵阿弥陀佛，长吟之乎者也，应是个文化高人。村中高寿者传说阎锡山当年温泉避难时曾与8个替身在戏场东楼阁看戏，“大垂手”联中改动过一个字。究竟阎先生动了哪一字？老者当年103岁，实在记不清道不明。只觉得此联暗蕴道家风骨、儒家礼仪、僧家禀性，年少时随母亲多住温泉，故曾记了下来，以娱众耳。

    你看，前场缓缓唱来，后场慢慢道来，美啊，歌声；上下左右，舞姿婆娑，优美大方，潇洒动人，爽啊，舞姿。上联说歌，下联指舞；上联说唱，下联说作，把戏曲的表现形式说全了。其实“念”也是一种特殊的唱，“打”也是一种特殊的“舞”。戏曲的魅力就在这一唱一舞、一念一做当中让人们享受不尽、痴迷不已，唱得动人，舞得妩媚，瘦燕肥环，倾倒“傻”众。

    河津南舞芹村戏台联金榜题名虚富贵洞房花烛假姻缘有个谜语谜面是：日行千里不出房，同胞兄弟非一娘，无孕妇女生贵子，恩爱夫妻不同床。要求打一职业，谜底是：戏曲演员。这四句谜面生动形象地概括了戏曲演员这种职业的演出特点。对演员来讲，舞台上的荣华富贵都与自己无关，因为这是假扮来演戏的；金榜题名虚度一场，曲终人散后，演员依然是演员。这副对联是观众对戏曲演出的一种理智的判断。这种判断在戏曲演出高潮的一瞬之间，或许会暂时忘记，会被演员精湛的演技、优美的唱腔所吸引、所折服，而沉浸到戏曲故事中，与人物同喜同悲、成了看戏的“傻子”；某戏场不是就发生过“黄世仁”的饰演者被愤怒至极的观众开枪打伤的故事么？还想说说万荣西毋庄家戏联村无半百家你要唱他也要唱来几位劝助几位我已六十余好不管歹亦不管看一回便宜一回好个万荣老诤！好个蒲州梆子！一联活画了两个“好”。联语极具口语化，通俗而易懂。你看，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逢演家戏，人人都争着要唱，互不相让，热闹非凡。主事人只能劝了这个劝那个，连哄带斥，把争着上戏台的戏迷劝住，安全第一啊。可不要闹出意外啊。老百姓唱上两句，吼上两嗓子，那个对生命的呐喊，对情感的宣泄，活灵而活现。更有那六十多岁的老人，不管戏好戏赖都一定要看，因为看一次就少一次了。戏台联语形象地摹画了老人看戏的心态，表现了观众对戏曲的酷爱。一副台联，爱驻乡间。人民中谁人不似赵树理？李有才旅游到了三里湾。

    王国维先生说，中国戏曲是以歌舞演故事。一语道破中国戏曲表演的特点与本质。在山西戏台联中对戏曲表演的特点阐述多多。今朝戏场归来，驭兴驰笔写下上述文字，聊解久储心底所思所忆，倾诉盘桓胸际个中三味，一吐为快，权为品萃之记。

    作者：李关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