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铁犁

严巍

　　在我家院子里的墙角旁，静静地躺着一副铁犁，上面锈迹斑斑，落满了灰尘。

　　铁犁对于城里人来说，可能比较陌生，但对大多数农村人来讲，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它是用来翻田的工具，一个人在后面扶着，前面用牛来拉。

　　小时候，家里有牛，那时的农村有牛的农户很多。每到犁田的时候，生产队里二十多头牛都被牵到田里，后面拖着铁犁，男人们右手扶着铁犁把儿，左手牵着牛绳，肩膀上挂着鞭子，嘴里喊着号子，时不时还会甩上一鞭子。老人、妇女和孩子们都看热闹似的站在田埂上，那情景十分壮观。

　　中间休息，父亲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田埂上休息，手轻轻地抚摸着心爱的铁犁。我和母亲也会给他送点干粮或开水。那时，一头牛、一副铁犁，是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工具，寄托着全家的希望。

　　全年的收成好坏，与犁田的质量高低有很大关系。父亲的心很细，一块田的边边角角都能犁到。父亲在犁完自家的地时，会帮助其他没有牛的人家，这样也能挣些钱贴补家用。

　　记忆中，每到农忙时，父亲每天会很早起床，吃完早饭，肩膀上扛着铁犁，手里牵着牛，消失在晨曦里。那时，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近百斤重的铁犁，父亲为什么总是扛着?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这么做，是担心铁犁与路面磨擦会影响它的使用寿命。母亲的解释，让我的心里不禁一颤。

　　后来，村里有了第一台拖拉机。乡亲们发现，这家伙的犁田速度比牛拉犁快多了。渐渐地，拖拉机的数量越来越多，养牛的人家变得越来越少。

　　十年前，父亲也把牛卖了，买回来一台拖拉机。从此，那副跟父亲一起风里来、雨里去，承载着全家生活希望的铁犁，终于告别了亲近多年的土地。

　　如今，静静地躺在院子墙角的铁犁，虽然全身落满了灰尘，却如同历史的见证者一般，默默地注视着农村发生的巨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