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鸡毛蒜皮”

魏益君

　　向来做事干脆利落、风风火火的乡下老母亲，近段时间突然变得琐琐碎碎、鸡毛蒜皮起来。

　　前几天来电话，说让我买个笊篱送回去。听那语气，好像生怕我不买似的，一个劲地说城里的东西如何如何耐用，唠叨个没完。

　　自从当了芝麻小官，工作应酬的事天天忙得团团转。接母亲电话时我正陪领导视察，赶紧撂下一句“放心，我一定买一个送回去”。可为个笊篱跑一趟乡下，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还好，有同乡回家，便让其捎回一个。

　　过了几天，母亲又来电话，让我再买个菜板。我仍然用托人捎回的法子办妥。没过几日，母亲还让我买东西，依然是些家用小物件。我有些烦了，再接到母亲这样的电话，就有些心不在焉。可想到年逾七旬的老母亲为了儿女操劳一生，为买个小物件伤了老人的心，不值当，便再次应承下来。

　　或许母亲听出了我的厌烦，后来便极少让我再买东西。

　　过了一段时间，周末空闲我带着儿子回乡下老家。因为事先通了电话，当我驱车驶近乡下老家门口时，我看到母亲手扶门框翘首张望着。看我们下车，母亲喜上眉梢，边埋怨我不该花钱买那么多东西，边拉着孙子喜滋滋看了又看，还将不知珍藏了多长时间的好吃的零食，一股脑儿端上桌。

　　在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下，我和父亲喝着茶聊天，母亲就带着孙子满院子忙活。

　　看母亲在厨房忙着做饭，想着近段时间以来母亲频频让我买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我就不无担心地问父亲：“母亲是不是还没过更年期或者有了老年痴呆症，近来为啥净让我买些不值钱的小东西?”

　　父亲听我这样说，有些愠怒，站起身带我来到堂屋，指着墙角的一个纸箱给我看。我一看，托人捎回的那些东西都崭新地放在那里。见我不解，父亲说：“我们年纪大了，越老越想你们，特别是你妈，见你几个月都不回来一趟，天天念叨，可又不能要求你怎样做，便想着让你买东西或许能回来一趟。”

　　父亲看我发呆，接着说：“俺们也知道你忙。可人老了就是控制不住想你们，就盼着你能十天半个月的回来一趟。我们不要你买什么东西，能经常见到你们就行!”

　　听着父亲的话，我无语了，心中突然无限愧疚。是啊，咫尺之遥，却总是以工作忙为理由，几个月不能回来一趟。

　　出了堂屋，来到院子里，望着母亲欢天喜地地在厨房忙，我眼睛发涩，心里一酸，泪，悄悄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