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生命之花

陈华

　　送女儿上学，早上在一家早餐店就餐。

　　经营早餐的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女人干净利落，男人憨厚热情。早餐品种齐全，包子、油条、豆腐脑等等。和女儿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婶婶”，抬头见店外站着一个男孩，八九岁模样，手里高高地举着一元钱。女人听到喊声赶忙跑出去，接过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男孩冻得通红的脸：“冷吗?”男孩露出笑脸，摇了摇头。“等着，娃儿，我这就给你装包子。”

　　女人走进店里，男人也停下手中的活，掀开刚出笼的热腾腾的包子，女人手撑着袋子，男人往袋子里放包子，每拿起一个男人就用力在包子上捏一下，圆圆的包子便走了样儿，有的还露出了馅，没有了卖相，男人足足往袋子里装了六七个包子。我满满的疑惑：好好的包子，为什么?

　　后来才知道，那个孩子就住在附近，他是一场车祸的幸存者，一家人只留下他和奶奶，奶奶年老，他在车祸中也伤了大脑，语言出现障碍，但这孩子心里清楚，靠捡破烂上学、照顾奶奶。见孩子可怜，夫妻每天都把“卖相差”的包子便宜卖给他。

　　在这寒冷的冬季，我经常光顾那家早餐店，他们家的炉火特别旺，坐在店里，周身暖烘烘的。

　　记得有一次外出，我在一家专售鸡爪的摊位前停下脚步，招呼我的是一个大眼睛姑娘，“阿姨，又肥又嫩的大鸡爪。”她说话的气息穿过口罩，瞬间在刘海上结成漂亮的冰花，随着脸上的表情轻轻摇曳。鸡爪是女儿的最爱，我伸手去挑拣，女孩儿阻止我说：“会冻坏您的手，放心，我选最好的给您。”女孩儿清纯的声音是我想到了在校读书的女儿，便问：“你没读书?”“在当地读大二，早市结束不误课的。”女孩儿轻描淡写地说着，那双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分明僵硬着，随着手指的屈伸发出噼啪的响声。

　　前行，一个在两个摊位间高大的女人、脊背佝偻的老者、不停跺脚取暖的年轻人……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坚守着自己的摊位，坚守的或许是孩子的学费，或是一份礼物、一种喜悦、一份承诺，或是一家人的希望……东方微弱爬行的橙红色一点点升腾，渲染着不断升温的早市。

　　在我心中，珍藏着时时雀跃而出的这些小镜头，鲜活着一张张烙下印记的音容笑貌。不论是卖包子的夫妻、买包子的孩童，还是坚守摊位的商户，他们用一腔热情点亮生活，充满了生命厚重的气息，通透着生机与活力。每每翻阅，他们就像冰天雪地偶遇燃烧的炭火、倔强在寒冬里的一朵花，恬淡而安然。